林之语很会挑曲子。

她想用这样的音乐鼓动人心，带动观众的情绪，加深他们对我的怨恨。

可如果沉下心去品鉴，却能听出弹奏者的傲慢。

林之语少年成名，家底颇丰。

她一生太过顺遂，所以，她的音乐只是依样画形，没有半点底蕴。

和她的为人一样浅薄无知。

很快，一曲终了，台下掌声雷动。

林之语跳起来，用鼻孔看着我：

“知道怕了吧，现在，立刻兑现承诺，给我磕头请罪！”

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：

“林小姐，我还没弹，你凭什么觉得，是我输了？”

见我如此淡定，台下的观众先坐不住了。

“曲星别丢人现眼了，你的破琴，凭什么和林之语的钢琴比？”

“人家是钢琴天才，刚成年就在全世界巡演，你赶紧滚啊！”

“现在磕头道歉，我们还能当个笑话放过你，不然等你真输了，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！”

我没再开口，静静等到咒骂平息。

然后施施然将九霄摆放好，端正地坐了下去：

“今天，我要用这把被你摔坏过的九霄，让你心悦诚服。”

在一片寂静中，我的手指扫过琴弦，心里已经选定了曲目。

激烈张扬的琴音，顺畅自我的指尖流淌而出。

狂放不羁的曲调，让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。

“这是民乐的曲子吗，为什么和我想得不一样啊？”

“如果我没听错，这是晋代阮籍的《酒狂》，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，怎么可能弹出其中的意境？”

“你们闭嘴啊，别打扰我欣赏。”

我没有会台下的讨论，一心沉浸在古曲之中。

我看到阮籍林间狂啸，我看到王羲之流觞曲水，我看到苏东坡抱琴望月……

醉舞飞仙，浩歌天地。

我全身心投入到演奏之中，此时的我，灵魂正与古人畅谈饮酒，一切都疏狂高傲，美不胜收。

一曲完毕，我自美梦中回神。

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衣衫尽湿，正有泪珠滴落在手臂之上。

天人合一。

这是我从前一直没有超越的境界，如今，我竟然做到了。

我抬起头，扫视一眼台下。